BEFORE DAWN
CP:DA

预警:
含暴力描写。虽然没有露骨性描写但可能会引起不适。
慎入
虐文但HE
总之慎入

以下正文

——

1.
男人蹲下来,抓住他额前的头发把他从地上给揪了起来。因此露出光洁的脖颈,如同他身上那件沾满污渍的衣服遮挡身体遭受的累累伤害,形成视觉上的假象。

另一只手从腰后抽出弯月形的匕首,小巧的刀刃闪着寒光。

那也是从他身上缴了去的。他们把他从翻滚了好几圈,终于在撞上一棵云杉粗壮的树干后才停下的车辆中拖出来,搜遍全身,除了一把手枪外,也找到了这把藏在军靴内侧的匕首。

用以防身的最后的武器。用这个来给他划上句号,倒也挺有趣的。

男人弯起嘴角。银色的锋刃贴着脖颈的线条缓缓挪动,寻找一个完美的切入。

三个月,六条线,两次行动和现在看来信息量难以一言以概括的各种层面的数据,就这样经由这个年轻人漏了出去。如果不是两天前线人跳反,他们到现在都找不到根源,他差点和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反目成仇。

男人端详着眼前这张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孔。他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神情中竟然有一丝安详,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终于不再和他相干。

阿历克斯·迪诺

阿斯兰·萨拉

线人掌握的情报也有限,怎么这么晚才翻出他的真实身份,早知道的话,就不该加以那些拳脚,兴许还能派上些其他用途。

蓝发的年轻人靠近发际线的头发被揪住,身体被拽离地面,额头于是露出了常年被刘海遮蔽的一小段发际,鲜血先是染红那里,把刘海变成一种暧昧的紫色,之后乖巧的顺着两条细线流下来。落过他紧闭的眼睑,点在他干燥的嘴唇上,像是沾上了巧克力。

男人细细的打量这张面孔。

这个已经落入网中,沦为了猎物的敌方人员,如果早一点知道他的身份的话尚不至于如此,但是现在,看样子很难活下去了。提供不了其他价值。

多少有点可惜。

身为自然人的他们痛恨调整者刻入先天的强大优势,对此憎恶又垂涎,正如千百年来弱者对强者怀抱不愿意承认的憧憬和愤恨的怒火。在之前共事的几个月里,男人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的观察过这个人。

清秀的面孔,即使沾了血也让人觉得很干净,硬朗的轮廓里揉进了几分柔美,和他过往展现出的强大的力量完全不相符。从各个角度和美学来说都堪称完美的五官,以完美的比例落在这张脸上,即使是在调整者里,也算得上巅峰之作。

这张脸属于一个他信任的人,能力出众,行事利落,此刻,呈现出男人从未见过的宁静的姿态,安静的接受他的审视。

有一种破碎之美,宛若古希腊的悲剧被写在他减弱的生命里,突然就令人挪不开目光。

男人手中的匕首稍微让开了一些空间。他凑上去,亲吻了那双微凉的唇瓣。

调整者真是不可思议,这么想着,舌尖舔过阿斯兰脱水干渴的嘴唇,细小的伤口结了痂,染上了些许水分又被揉裂开来。男人像是对这淡淡的铁锈味感到满意一般,进而探进他毫无抵抗的口腔。

被吻住的年轻人几近昏迷,意识和感官被屏蔽在外,身体所剩无几的能量仅仅用以维系正常的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整个夜晚,也不知道有人把他提起来,头皮被拉扯,那把小刀在他的脖颈上留下几道浅红色的印痕。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干裂的唇舌间突然闯进了什么湿润的东西,像远方的降雨终于汇成涓流,抵达干涸的谷地。被本能驱使,他开始吮吸那处水分,获取生存下去的水源。

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男人把舌头搅进更深,缠绵那股虚弱的力量。

一边吻着,一边嗤嗤的笑了出来。


2.
他不再害怕。也不恐惧。

阿斯兰将会死去,而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这个事实,发生或者不发生,轮不到他来“接受”。他没有“接受”或者“不接受”的资格,不论他怎么想,怎么做,怎样排斥或是被绝望挟裹,这个事实的发生便是在那里。他不过被迫见证。

从阿斯兰踩下刹车并把方向盘打死的时候,迪亚哥就知道了。

情报网的碎裂悄无声息,像春天的融雪,在覆盖了一整个冬天坚实的河冰依旧平坦的时候,下面的水流已经掀起风暴。

直到刚才还在聊天的人走到他身后取咖啡,然后脑袋后面响起“咔哒”一声,他下意识的把手举起来。任他们搜去自己身上的枪支和每人都配发了的匕首。

他们给他拷上电击手铐,强大的电流明白无误的展示了几次威力之后,迪亚哥也就由着他们安排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反抗。

深陷敌方内部,反抗不会有用。

这是个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任务,简报的时候已经多次反复强调了这点。每个人把遗嘱留下,然后照顾好自己,遭遇意外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保全任务。

逻辑和事理都挺简单的,一目了然,所以迪亚哥被押往营区唯一的出口时,没有多想阿斯兰在哪里。

凌驾所有的关系之上,他们是战友。

而这是一次军事行动。

他经过岗亭,出了营区,然后又转了个向,押着他的人用枪口戳了戳他的后背,让他面朝道闸跪下。当兵的人都知道,跪下是极其不祥的兆头,尤其敌方人员手里提着半自动步枪,纷纷站到了你背后的时候。

甚至连香烟都没给。

但是直到他跪得膝盖僵麻,枪也没响。他的意识还属于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身体各个部件也都完好。这时他看见了黑暗中远处驶近的车灯。

他跪在地面的小腿被开了一枪,子弹贯穿血肉,带出红色的血浆,那摊血迹在他身边越扩越大,像黑夜里的小池塘,有一点点光亮就会泛出一整片深沉的红色。

那把半自动步枪又一次来到他脑袋后方。为了让人能从一定距离外也看清楚,持枪者夸张的把枪举到斜上方,距离他的脑袋留出了意义明确的空间。

就是在这时,迪亚哥感到了恐惧。

已经加速到足够把道闸向纸片一样碾碎的越野车就快冲破营区最后的防线,之后他会驶上公路,消失在没入森林的夜色里。如同雨水落回湖中。

黑色的越野车在撞上道闸前猛地朝侧面翻滚而去。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某种悲鸣。

摇晃的照明下,迪亚哥看见有着美丽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握住方向盘试图固定身体。安全气囊弹出,然而直到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撞上营区围墙边上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之前,在那样的质量和加速度下,越野车根本没法真正制动。

他们把他从变形的车辆里挖出来,就在营区出口,在那根差一点就粉身碎骨的道闸前,好好招呼了一顿拳打脚踢。

迪亚哥的恐惧,便是在那个时候终了了。

之后他只是看着。

他开过一次口,像傻瓜一样大喊让他们住手。枪托捣在他嘴上,脑袋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的门牙被砸碎了。一颗,或者两颗。

这该是多么滑稽的画面啊。

想象一下,当他们接吻的时候,他的门牙如果还没补上去,或者出于清洗维护的原因摘了下来,出于礼数阿斯兰肯定会憋着笑继续和他亲吻,他的舌头也许会恶作剧的舔过他裸露出来的牙床。那个时候那儿应该不会再这么疼了。

你要安静。

那个男人甚至抽不出空做噤声的手势,只是把脸朝迪亚哥侧了侧,简单的说着然后嘴巴“嘘——”了一声。他坚硬的靴子踢进阿斯兰柔软的腹部,又朝迪亚哥点了点头。那意思不可能被误解了。

于是他只是看着。看他们把他当作沙袋一样训练他们的拳脚,毫不留情的施加暴行,仿佛这样就能祭奠他们破败的行动和死去的弟兄一样。陷入血肉的声音令人心悸,迪亚哥感到自己的牙根在颤抖,但是他不再喊叫。

阿斯兰不堪的蜷起身体。那个不可能达成的制动伤了他,把最后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拿走了,他的手被拉开,胳膊被反拧,他挣扎着终于拼了命一样握住一个施暴者朝他踢下来的靴子。

“别傻了……”他说,眼睛直勾勾盯着迪亚哥那边,“给自己留个人质,几个月都不长进吗……”

他不可能听见阿斯兰说了什么。

夜风那么大,夜那么黑,阿斯兰的声音含糊不清,冷漠又淡然,完全不似他熟悉的那个人。

然后他的脸庞沉了下去。

迪亚哥看不见他了。


3.
腿上的伤渐渐没那么疼了。

子弹贯穿过去,血肉喷溅,留下一个空洞。万幸的是没有伤及大血管,一整天过去后,伤口附近的血肉粘合在一起,虽然乱七八糟的,竟像是自愈了些。

肩膀被砸伤的地方骨头应该裂开了,奇怪的是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火烧火燎的疼。迪亚哥小心的扶着墙壁,慢慢借力,一点一点让自己站了起来。

他的手被拷在身后,身体艰难的保持平衡,走过这间不大的囚室。

在那扇漏了些夜光进来的脏兮兮的窗户下,阿斯兰背靠着墙坐着。他的双手维持着被拷住的姿势,卡在后背和墙壁之间,他的脸庞微微抬起,后脑勺贴在墙壁上,这让他整个人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但是他没有倒下去,自从男人把他放在那里,让他靠着墙壁并且替他摆好重心之后,他便一直维持那个姿势。

男人像最温柔的情人一样细细吻进他的口腔。他索性把小刀折起来,搁回口袋里,腾出了手摩挲阿斯兰的侧脸,替他擦去额角上巧克力色的血迹,然后他离开他的唇齿,看着那双干枯的嘴唇变得稍微水润了一些,像是在检查自己的创作。

一丝古怪的神情在男人眉宇间浮现。

他把阿斯兰放回地上,让他仰面躺着,手伸进他两腿间粗鲁的动作起来。

男人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

几近昏迷的身躯瘫软无力,对外界无从感知。他对这个年轻人的预判又一次失败。

他正打算继续玩弄一下这个离死不远了的年轻人,背叛了他所有的信任,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欺骗他。房间另一端微弱的声音干扰了他,几乎是有些怯懦的,却又无法自已的请求他不要这样做。

于是男人把手移开,挪到了他微弱地起伏着的胸口,扯开衣襟,把手掌打开贴上去,缓缓施加压力。仍是像昨天夜里那样,他侧过头,没什么表情的望了望那个金发的调整者。

他们决定把他留作人质。用枪打断了他另一条腿,确保他不能逃走也无法反抗。

胸腔遭到压迫,原本虚弱的身体几乎立刻就丧失了获取氧气的能力,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阿斯兰微启的唇齿间漏出些许含糊不清的哽咽,下一刻,一小股鲜红色的血液自他口中涌出。男人的手掌陷进他的胸膛,肋骨发出断裂的轻响。——你要安静,他抬起手,这次朝迪亚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他提起阿斯兰的领子,把他拖到墙根,让他靠着墙坐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会儿,背对着迪亚哥解开了裤带。

白色的浊液溅在阿斯兰微微扬起的脸庞,和他沾满血污塌陷的胸膛上。

“还有下辈子的话别做调整者了,可真够恶心的,”男人一边系上腰带,一边转过身来,“你说是不是。”他阴沉着脸,不指望得到回答。

现在迪亚哥终于能挨着阿斯兰坐下来。

从越野车翻出去至今,他还没有能够像现在这样,靠他这么近,就像他们以前在节假日里无所事事的坐在床头,或者沙发上,阿斯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或者他把脑袋靠在阿斯兰身上。但是这往往持续不了太久,阿斯兰就会因为过于无所事事跑去工作间折腾他那些手工活儿,留他一个人看电视或者把双打游戏降级为单打继续下去。

似乎他总是先离场的那个。

迪亚哥试着用手,可是两只手都还被拷着,从背后他找不准那些微小的位置。他想用肩膀,但是衣服的布料太硬,他不愿意控制不了的力度揉上他平静的面容。

他用膝盖支撑自己,靠过去倚着阿斯兰的身侧,小心注意着不要将任何多余的力度加于他身上。弯下腰,用头顶的卷发轻轻替他擦拭沾在脸上和胸口的白液。

不能让他这个样子离开。

每动作几下,迪亚哥便抬起头,重新打量他的面部,比对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地方,在他的鼻翼和嘴唇下方狭窄的阴影里,头顶的触感实在无法捕捉,于是他凑上去,像曾经无数次亲吻他光洁的皮肤那样,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唇舌为他扫去最后那些污秽。

“没事了阿斯兰,没事了……”他喃喃道。眼泪终于落下来。

阿斯兰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感受不到自己的动作,却因此荒诞的感到心安。

他们并排坐着,迪亚哥尽量把自己靠近阿斯兰,同时又避免真正靠上他,身体的触感通过裤子的布料从腿上传来,这就够了。他们在彼此的身边。迪亚哥侧过头,长久的注视着他依旧微微抬起的脸庞。

他知道在阿斯兰的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虚弱的跳动。不会太久了。

“你先走的话,稍微等我。”

迪亚哥把脑袋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4.
他在直升机的叶片声中醒来。

螺旋桨高速旋动着,掀起一阵阵的气流,自敞开的机舱外灌进来。黑夜在他们身后褪去,远处东方的天空现出一丝鱼肚白,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晨曦前的天空,就连精神也为之振奋。

迪亚哥突然清醒了。他拼命想站起来,身体难以维持平衡,趔趄了几下,却并没感到疼痛。“艾尔斯曼队长!”螺旋桨的声响中,大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好容易才钻进耳朵,“您不能乱动,快停下!”强有力的手臂托住他的动作,将他按回原地。

肩膀上佩着红十字章的医疗兵弓着身子迅速走到他旁边,帮他保持平衡,避免了他在机舱里跌倒。

他握住医疗兵的胳膊,“阿斯兰呢?”

“在后面,机舱里空间不够,我们把他放那儿了。”迪亚哥借力又要站起,医疗兵才意识到自己话语带有歧义,赶忙补充道,“萨拉队长他撑过来了!我们把他放在后面输血,那里比较宽敞。”

迪亚哥低下头,深深吸了几下鼻子。

“你带我过去,”他说。眼睛是红的。

由于不是医疗专机,机舱里用于救助伤员的位置有限,在后半部分勉强腾出了地方,安放了一把可以斜靠的担架椅。有人在冰凉的皮质椅面上垫了薄毯,又卷了个枕头,伤员能靠得舒服点。

阿斯兰的上衣被脱下,从脖颈至腹部缠满了绷带,反倒衬着肤色没那么苍白了。旁边的急救医疗台上吊着两个输液瓶,红色的血浆和淡黄色的补充液沿着细细的导管通过手臂上的留置针进入他的身体,扣在口鼻上的氧气罩里一张一合的白雾显示着呼吸的规律,和体征监控仪上不断前行的波形一样令人安心。

迪亚哥让医疗兵把急救台往前推了一点,挤在担架椅边上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坐了下来。

“他有醒来过吗?”

医疗兵摇摇头,“但是我们很确信他会醒来。艾尔斯曼队长,这是个奇迹。”

天空愈发明亮起来。

他朝侧上方望去,比他高两个头的地方,晨光正从舷窗洒进来,落在阿斯兰的脸庞上,微微发光。他的手无力的垂着,缓慢的从担架椅扶手下的缝隙里掉落出来。

这样会扯着肩膀的。

这么想着,迪亚哥抬手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想把他放回去。这时从掌心传来了轻轻痒痒的感觉,宛若一只瓢虫振动翅膀发出的细小的动静,那般清晰的刮着他的皮肤。

迪亚哥抬起头。

阿斯兰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脑袋微微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低了一点。

但是现在他没法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里是空的。

止疼药什么的棒极了,他断掉的小腿也完全没问题,稳稳的支撑着地面让自己能够再高一些,他把阿斯兰的手托在掌心,胳膊倚上担架椅的靠背。他们从未约定过暗语,但是划在掌心里的颤动是那样真实。

“我在这里阿斯兰,”他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反复说着。用鼻子嗅他鬓角的体温,嘴唇小心的印上他双眼之间柔软的凹陷,“我在这里。”

那只小小的瓢虫收起了翅膀。

越来越多暖金色的光线透过舷窗,照了进来,于是迪亚哥也闭上眼睛。一片明亮中,他开始编织属于他们未来的故事。

他知道阿斯兰将在那里醒来。


END
2023.9.


——
写在后面:
1. 发现很多A粉对剧场版的期待是“有战损、有洗澡,不要便当”。高度聚焦了。
2. 我对剧场版没期待。
3. 口嗨一时爽,写文连不上。——和星空球太太口嗨了几个桥段后,虽然知道炒冷饭绝对要理性杜绝,还是忍不住打字起来。写出来的东西和预期完全不一样,好像键盘自己打出来的,诶(感谢太太鼓励我,容忍我毁了当时美好的口嗨feel)
4. 这篇的后续我已经给找好了,就是星空球太太的“天亮之前”。恰好名字一样,多好。
5. 大部分还是逻辑自洽的,实在硬伤的地方,请默念“调整者就是命硬”三遍。
6. A打方向盘的时候就不准备活了。他不愿意再失去身边的人,宁可失去自己。D了解他。
7. 那么,剧场版好运!中秋愉快!










Thursday, September 28, 2023 20:35:30 PM PWP PERMALINK COM(0)
终局(A)
每一次呼吸都像被揉在玻璃渣里,是因为那粒嵌入肺部的子弹。
即使缺氧到难受,也难以做到大口吸入空气。
连呼吸的快乐都被剥夺的话,这样的身体,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吧。
阿斯兰摇摇头,强迫意识恢复清明。扶着墙壁,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昏暗的灯光摇曳在走廊,造成整个建筑都在晃动的错觉。
眼下的状况,即便自己能去到那里,估计也无法出来了。
……真是可笑。以前数次、曾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最终总是机缘巧合的活了下来。即使那时对世界已然放弃,对生命感到了全然的灰心。
如同现在,并不打算死去,已经清楚的看见了前方存在着想要抓住的事物,想要拥有的未来。但是这一次,那些机缘巧合,能够出现的可能性就像突破这里将会于火光中落下帷幕的可能性一样,会是违背常理和他所期盼的能够再次微笑的那个未来,绝无发生他也不会允许发生。
也许因为,我始终是运气很差的人吧。
这样想的话,反倒坦然了。
那些以为自己能够接受之事,那些断定自己不能接受之事,本就无关乎“自己”。
事情有其发生之必要。
为了推动和达成那种“必要”,关于自身的那些薄弱的感受,实在不值得一提。
胸口却是觉得开阔起来。除了那颗该死的子弹,拖慢他的步伐,徒在地上留下一串细碎蜿蜒的印迹。
就这样一步步走着,终将抵达的那处场所。
一直以来,不就是为了这样吗?
虽然有点不甘心呐……
却于现在,产生了微微酸涩的情绪。
——
在顺从他意愿的时候不会死去,却在违背他意愿的时候不得不走向生命的终点。是的,我心中A的“宿命”,便是这样罢。



Sunday, September 17, 2023 17:21:56 PM A主无CP PERMALINK COM(0)
纱布(A)
“谢谢。”他一边说,一边接过那叠厚厚软软的白色纱布。没有包装,在这里能弄到已经很不错了。
阿斯兰递过去几张纸钞,刚要关门,叫阿里的年轻人突然抓住门框。没有预料到对方这个动作,阿斯兰关门的动作险险停下,差点就夹到对方的手,也因此让这个挡门的举动看起来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在内。
“这个不收你的钱,”阿里像是突然做了个决定。把钱递还回来,简单的说。
在这里住了有一阵子了,不能说非常熟悉,但彼此之间多少也有了点默契。
阿斯兰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不打算和他推托。
这次把门关上了。
他坐回床上,把罩在外面的风衣脱下。衬衫随意的穿在身上,扣子没扣,右边的袖子也没套,让他的动作稍微能方便点。
他捏住几张纱布,别扭的把左手穿过右腋下方绕到肩膀后面,纱布摁压下去时肌肉狠狠的抽痛起来。
阿斯兰呼了口气。实在是伤在了别扭的地方。
纱布上的血迹不算太多,这让他放下心来。他重新取了几张纱布,把它们叠在一起,又扯了点胶带粘了两组十字贴在纱布上,然后小心的用手掌托着盖上背侧刚刚抽痛的地方。手指沿着胶带重重按下,算是固定住了。
阿斯兰在床上躺下,打算休息一会儿。
伤处的肌肉一阵阵的疼痛,并非不可忍受。他侧躺在这家旅店简陋的床上,左手绕过胸前,轻轻的握着右臂。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做着些什么呢……
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因为有太久没联系了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正因为如此,阿斯兰才能放心的去完成那些混迹于灰暗之中的必要之事。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这几年下来,对自己所行之事“正当性”的笃定的感觉,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充盈在他心头。
——
1. 几小时前刚说自己现在只写青春无邪文了,又忍不住码这个字。
2. 星空球太太我好爱你好同拍@o@




Saturday, September 16, 2023 21:33:05 PM A主无CP PERMALINK COM(0)
月台(A)
想看他在山间小小的火车月台上。秋天的风有点凉,白桦和白杨给林子染上层层叠叠的黄,夕阳洒下来,通透明媚。
他的脚边放着行李箱。比在军队那会儿要大一些,装的物品稍微也多一些。
月台上人很少。
突然他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两下。
“大哥哥你好好看呀,你是他们说的那种基因改造过的人类吗?”
甜甜软软的声音。小女孩披着蓬蓬卷卷的金发,仰着头,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于是他蹲下来。
小女孩话语中的逻辑漏洞让他不用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和你一样,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哟。”
旁边把行李箱踩好刹车轮的女士急急忙忙走过来,“这个孩子,真是太失礼了。”轻轻的点头,向他致歉。
“可是你真的好好看哇。”小小的手指卷着他耳后稍微长长了些的头发,小女孩发出夸张的“哇”的感叹。
从来没有人当面表扬过他的长相。对男性来说完全也不是什么引以为豪的事。
“你也很好看啊。”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然后摆出和对方一样龇牙的小表情。

Saturday, September 16, 2023 21:32:51 PM A主无CP PERMALINK COM(0)
Portrait(A)
想看画家为他创作肖像画。油画、水彩、还是水粉,都可以。
因为他也完全不懂。不在意,可又有点小好奇。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体态端庄,人造光线勾勒他的身形,比阳光更明亮。他穿着点缀了缎带的礼服,那些孔雀绿色的缎带从未在其他场合派上用场。——还是太过花哨了,他觉得。可是画家却说这岂止正正好、简直就是完美。
“您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画家笑着说,脸上是长辈看小辈和蔼的神情,画笔在画布上迅速勾勒线条。
他尽可能保持自然的姿态,眼睛平视前方墙面上的那盏壁灯。壁灯没亮,但是藤蔓状的造型够他看上一阵子的。
“您的眼睛很美,”画家手中的笔蘸了蘸颜料,慢慢说道。他把画笔横过来举高一些,像一把尺子,丈量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我的眼睛像母亲。”
画家点了点头,“也很像您父亲。”
他不再接话。
“您的父亲,我给他也画过肖像,”画家一边说,手中的笔在画布上一边轻轻点下,“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创作肖像画。”
这下他真正好奇起来了。
“……是哪一幅?”
“就是您父亲年轻时候经常刊用的那幅,青绿色的便服,白衬衫红领带。那时候还没有评议会,后来的制服,也许也是参考了那时的着装,”画家想了一下,肯定道,“起码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立刻知道说的是哪一幅了。
他见过太多次。以为那是一张照片,从来没有注意到那是画。
“那幅画还在吗?”他问。
“很久前就找不见了。那时候PLANT不太平,您知道的。”
“头再侧回去一点,保持不要动,”画家提醒道,“对,就这样。”
电子的影像留了下来,继续还流传着。
“拉克丝小姐那幅白玫瑰的,也是我很得意的作品呢。”画家朝他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皱纹里藏有他不了解的时光。
Saturday, September 16, 2023 21:32:35 PM A主无CP PERMALINK COM(0)
想看他握着马克杯微笑(A)
想看他握着马克杯,那种墩墩厚实的,杯壁是浅绿色或者海蓝色,像冬天雪中的森林,或者一片蓝色的海,衬着他眼睛或者头发的颜色。他的指甲修剪整齐,轻轻握在杯身上,热腾腾的雾气飘在杯口,映在他微微垂低的眼眸里。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瞧着那片暖暖的雾,有好一会儿。
杯子里漂着几枚乳白色的小粒棉花糖,也许还有几粒粉红色的,边缘浸在棕色的液体里,稍微有点融化。那应该是杯热巧克力,窝在他的手心,暖暖的。
他很少遇上像现在这样放松又宁静的时刻。
旁边的壁炉里篝火烧得很旺很暖,外面的雪很大,天很灰。让他想起曾经见过的北冰洋的极夜,灰色的天和灰色的海,亘古不变的浮冰和呼吸在鼻尖冰冷的空气。
风雪交加,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再重要。交通和通讯被切断,经营的店主完全不在意的表示每年冬天都会有几次这样的天气,两三天到一两周,小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山间雪地,如果到了圣诞节就在周围的雪松枝上挂上彩色的灯串,食物和燃料备得都很充足。短暂的与世隔绝的时光里,令他也不得不放缓下来,放松,放空。
屋外的雪下着,羽毛一般,风刮着,把天空吹成寒冷的海面。时间和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握着那个蓝色或是浅绿色的马克杯,面前桌上摊着本老旧的杂志。他只有在极度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才会翻看杂志。PLANT上出于资源保护,纸制品很少,地球上依旧流行,似乎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被怀旧的人们保留下来。
旁边那桌三个年轻人在玩纸牌。和他一样被暴风雪困在这个小木屋,昨天晚上喝酒时邀请他一起,被婉拒后也不再来叫他了。其实他心里还蛮想加入牌局的。
店主端上面包和烤肉,是午餐。楼上三三两两又下来了几个人,都是来登山的,和店主打着招呼,似乎是每年冬天都会来这里的熟客。
热闹的人声盖过外边的风雪,店主的妻子又往壁炉里添了点柴,火苗噼噼啪啪窜高,烧得很旺。火光映在他祖母绿色的瞳孔上竟是那般好看。
刚下来的那几个人聊着天,话语之中他听见父亲的名字被提及。他忍不住把眼睛从杂志上挪开一点。那是一本盛开着夏天阳光的小镇杂志,绿茵茵的山坡覆满野花,那几个人在靠近窗户的桌边坐下来,热闹的聊着些什么。他听见欢声笑语中也有他的名字,可他不认识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他握着马克杯的手指稍微收紧了点。
视线收回在那漫山遍野淡紫色的花朵上,还有悠闲着吃草的奶牛,几个牧民站在远处,天空是司空见惯的流云平静的姿态。
他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
可能那算不上是一个标准的笑容,可是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眼睛里有光彩。
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可是在这风雪包裹的小木屋里,世界的一切又再与他无关。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快乐的声调谈论父亲曾经的那些故事。
他不认识那些人。而他也已经决定了那不再是属于他的故事。
可心情终究还是微笑了。
Saturday, September 16, 2023 21:32:07 PM A主无CP PERMALINK COM(0)